洞府前,林一拿着个空酒坛子,冲着远处默默出神。他的脸色有些疲惫,眼光里透着淡淡的焦虑与无奈!
十几里外,是通往仙矿的峡谷。高耸的山峰郁郁葱葱,偶尔会有人影出没其中。
峡谷的右边,那莽莽汤汤的尽头,便是当初来的地方,也是外门弟子所知道的离开洞府结界的唯一门径。
峡谷往左的五十万里之远,为玉山云崖的所在。
曾有人曰:云崖有路盼人归,恰如雨霁彩虹时!
此云崖,非彼云崖!
正前方的十万里,有竹林小筑,有风雨草亭。不知,是否还有一个彩虹的梦……虽只是仓惶中的一瞬间,却已慢慢掀开了迷雾!仿若与生俱来的印记,又怎会忘记她的模样!谁料没有重逢的惊喜,没有心潮澎湃的振奋,只得到了一个不屑与厌恶的眼神,还有一个孤傲清冷的背影……画轴在,琪儿果然没死!她有了来世,却忘了前生的约定!
不过,有人没忘啊!并为了那句誓言,一直守着今生寻觅等候!而历尽千辛万苦之后,竟是这般的情形……琪儿转世重生,少不了轮回中的‘三忘’、‘七绝’。曾经的担忧,不幸落到了实处。她成了罗家的雨仙子,另外一个人则堕落成了龌蹉不堪的好色之徒。
事已至此,该如何表白自己的身份?你是琪儿,我是林一,彼此前世有约,只为今生的重逢……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这边与一个女子缠绵,转而便跑到另外一个女子的面前信誓旦旦。此举,莫说遭人唾弃,便林某本人都深为不齿!而亲眼所见,往往并非真实,却又叫人无从辩驳。又该怎样澄清那叫人稀里糊涂又难以启口的一切呢……郁郁难消之中,林一拿起酒坛子便举了起来,这才发觉坛空酒尽。神识看向身后,洞府中的数十坛子酒早没了。他坐着不动,手上却是不经意地催动法力。瞬间,五道不同的微弱光芒从其掌心闪过,迅即合为一道淡淡的黑光。陶制的酒坛子砰的炸开,所迸溅出的碎屑转眼成为齑粉,又缓缓消失在虚无之中……便于此时,一道青色的人影到了林一的身旁。其轻轻放下了两坛酒,默默打量一眼对方那空无一物的手掌,转而又翩翩飞下山崖回到了自己的洞府之中。这一个月来,她所赠的数十坛子酒早被喝光了。于是乎,那个酒肆的掌柜又回来了。一次只送上两坛酒,便有了借口多跑几趟……林一的身上还不缺这两坛酒。而每每此时,他总是转向一旁视若未见。其心头烦乱,不想说话,更不知该如何拒绝这一场理所当然的暧昧!
暮云总是尽作贤淑温柔状,便如凡俗中的人妻般的逆来顺受!你可以打我,骂我,也可以杀我,却不能否认肌肤之亲。予求予取,只为追随相伴!
林一知道,平生头一回,遇上了一个无法对付的女人!
暮云并非狡诈善变,也没狠辣刁蛮,更无刀剑相向。她不仅有着天仙一般的美貌,还有水一般的柔情,足以熔化金石,让冷血沸腾!
而林一所不知道的是,在温柔陷阱的背后,同样有生有死!心头的一分善念,可救苍生万物,也可以让自己追悔一生!不过,他此时想不了这些。琪儿,或是如今的雨仙子,已令其方寸大乱,与个凡俗的男人没甚两样!沉寂已久的情愫突然泛滥,天地都颠倒了……林一抓起酒坛子,闭着双眼灌了起来。酒水无味,愁绪难消。他好似一头扎进了情天恨海,一时不愿醒来。
“无耻之徒!还不滚下来……”
一声叱喝传来,林一自顾着以酒洗面,根本不予理会。两个人影飞到了他洞府的二、三十丈外,再次怒叱道:“看你道貌岸然,实则淫贼一个。玷污暮云姑娘的清白,还不滚下去与她赔罪……”附和声又道:“外门弟子见到内门师兄,当执礼拜见,岂可怠慢……”
来的不是外人,正是两位罗家兄弟,摆明了是听到风声,来为暮云姑娘仗义出头。其中的罗维黑须飘飘,正气凛然;另一位罗义也是神色不善。
林一长吁一口酒气,慢慢睁开双眼。酒没了,酒坛子化为乌有。他怔怔看着手掌,又看看左右,才发觉五行之法还有这种用处。毁去酒坛子?
“林一!休得装聋作哑……”
又一次被人点名辱骂,林一双眉斜挑,冷冷看向罗维兄弟俩,眼光中寒意一闪,轻声说道:“这后山结界之中,可许弟子争斗?”
“自然不许!你莫不是怕了……”罗维说道。
林一犹自满脸的阴沉,漠然说道:“你二人不怕门规,我又何须顾忌!想动手尽管来,我接着!想放屁,滚开……”他独自一人坐在洞府门前,神色萧杀,周身透着隐隐戾气。
罗维两眼一瞪,怒不可遏。他冷哼了一声,咬牙切齿地骂道:“狂妄之徒!我今日甘冒惩处,也要替天行道一回……”其一旁的罗义也是义愤填膺的架势,兄弟两人同仇敌忾。据传,温柔娴淑的暮云差点上当失身,皆拜这家伙所赐。这个外门弟子看着老老实实的模样,实则衣冠禽兽。知人知面不知心,当初真是看走了眼呐!
林一不再说话,伸手抓起剩下的一坛酒,默默饮了起来。他眼中寒意渐浓……便于此时,一道青色人影飞起,拦在了两兄弟的身前,出声哀求道:“两位师兄息怒!这般争执下去,惹来长辈责罚不说,枉添笑料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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