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带上工具和背篓,顶着烈日穿过大片田地和山林,水囊的水已经喝完了,在山泉小水洼装满了继续前行。
有树荫遮挡的地方自然凉爽些,但是越往前走,树木渐渐变得稀少,山石嶙峋。
舒映桐停在一处山壁前,扯了扯粘在身上的衣裳。
太热了,布料被汗水浸透之后贴在皮肤上非常不舒服。
她找了个太阳晒不到的背阴处站定,卸下背篓取出凿子和锤子开始凿上面的矿盐层。
“这个有毒,会吃死人的!”穆忱莺失望不已,连忙上去拦。
她当然知道这玩意是咸的,动物还会去舔食,关键人不是牲畜啊,根本扛不住。
还以为是啥厉害法子,结果就给她整了这一出....
多少感觉希望落空了。
舒映桐停下动作,镇定自若偏头看她,“你看我像不知道的样子么?”
穆忱莺被问得愣住了,默默撒开拽着人家袖子的手。
阳光照在这片静谧而荒凉的山头,站在阴影里的舒映桐汗如雨下,一滴一滴汗水顺着鬓角淌到下巴,随着凿击的动作震落。
穆忱莺男儿心性,鲜少同陌生女人打交道,她崇拜强壮的体魄,绝对的力量。
此刻,她却把眼前的削瘦女子奉若神明。
这样的盐灰石并不难寻,如果这种有毒的东西能变成普通粗盐,那对于驻守边疆的将士们来说是多大的福祉啊!
她从背篓里拿出工具,发了狠地开凿。
如果可以,她希望能把这片山头都背回驻地!
叮叮当当的凿击声此起彼伏,舒映桐只凿了半篓停了动作。
她不缺盐,收集一些回去提炼就够了,没必要做苦力。
穆忱莺恨自己没拉车上来,一个背篓可太不够用了!
她依依不舍地回头瞧了瞧只被她凿了微不足道一小块的山壁,不得不挪动脚步跟在舒映桐后面回村。
山不会跑,只要学会了给毒盐去毒的法子,迟早回来凿个痛快!
下山回到村里的时候已经错过了饭点,景韫言站在门口看见熟悉的身影出现,飞奔过去接了背篓。
“久不见你回来,还以为你在外村。有村民说你和穆参将往山上去了,你凿这些盐灰石做什么?饿了吧,先回去吃饭。”
景韫言背好背篓,心疼地帮她擦汗,“你看你,斗笠也不戴,脸都晒红了。这种事你叫我去做就好了,哪用得着你受这累呀…”
“你跟温抚台谈着正事,我左右也没什么要紧事,便和穆参将出门了。”
舒映桐只说了一半。
大量制造私盐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这事往大了说,等同于谋反。
这是临时做的决定,还没和他细商过。
到时候还要他走程序跟皇帝报备,不然被有心人参一本,难免会让皇帝措手不及不好维护。
其实矿盐提取盐的比例不高,就算一大背篓提取出来的也不过几斤而已。
穆家要是想造反早就造反了,也犯不着在缺吃少喝的情况下还硬撑着艰苦作战。
他们可是连御赐之物都敢倒卖换钱的铁头家族,皇子们争相拉拢,硬是谁的面子都不卖,只管打他们的仗。
跟在他们后面的穆忱莺看着他们的背影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多余,又有点羡慕。
舒映桐不是什么弱女子,她可太清楚了。
舒映桐曾去军营查看疫病情况,穆忱莺本想借此机会嘚瑟嘚瑟扬一扬军威。
结果人家嫌弃地说:“刀是步兵的命,看看人家的刀,你们没少损兵折将吧?”
那时的舒映桐手里握着一把从小兵手上借来的刀,眼里满是不屑。
这把刀并不是穆忱莺军中的军备,而是打扫战场时收获的战利品。
她虽不齿那个年轻的小兵将这刀当做宝贝一样带着,但是不得不说,这刀制作精良。
和倭寇交战时,步兵的刀经常遭这种倭刀磕折,许多老兵都不免于死在这遭人恨的倭刀之下。
而这种刀是出现在战场还不到一年的新鲜玩意,据俘虏交代,这些刀是由宿真提供来找大酈军试刀的。
穆忱莺没想到这个会医病的女人一眼看出他们的窘状,心里震惊的同时自然有些不服。
后来,她心服口服。
舒映桐拿着那把倭刀,挑遍全营无敌手,用的正是倭寇的刀法。
如果不是因为她实在是光明磊落,穆忱莺都想怀疑这个女人是不是从敌国来的....
后来舒映桐也没嘲笑她这手下败将,反而让人拿笔墨纸砚来开始作画。
画出来的东西和倭刀有些相像又有明显不同。
刀刃弧度加大,刀刃宽度缩小,刀尖带有小小的弧度。
刀刃中间起了一条镐线,刀背加了一条栋线,刀尖保留和刀身一样的厚度,刀背以采用削栋的方式减轻刀刃整体重量,但是不减少刀刃的强度。
画完了刀,又画了狼筅。
穆忱莺一边听讲解一边看她画,当时恨不得把人捆了留在军营里!
这样一个懂医术又懂军事的人才,怎么能放走呢!
不过迫于打不过人家,只得惋惜地望着那道背影捶胸顿足。
穆忱莺收回思绪,若有所思地看着前面的舒映桐。
这样一个神仙人物,旁边还站着一个另一个神仙。
旗鼓相当的一对,还亲昵得不得了,着实让人看着舒心。
她背着盐灰石很想跟着他们一块回去。
心里急得很,迫不及待想知道他们是怎么把这种能毒死人的东西变成可以放心大胆吃的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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