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怜两兄弟和芒种很快就来了，得了林照的令赶去了关平台，林照将所有人继续留在这厨房的院里，平静道：“芒种的手里有个簿子，尤其是这回新买来的人，你们来的时候都带了什么，那簿子上记得可是清清楚楚，等下去搜查的时候，谁若是多了什么，最好给我一个说得过去的解释。”
林照说完，四下无声，都在面面相觑。
康妈子悔之晚矣，气的在背后直跺脚，这时院里来了一人，正是前段时间话里话外的那个陈妈子，如今是她在管着厨房采买的事，得了消息匆匆的赶了过来，在林照旁边说道：“少夫人。”
“厨房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丢东西的？”
林照冰冷的问。
陈妈子想了想，如实答道：“从前也丢，但不如这几日丢的勤，这各院各主都有按规矩的份儿数，多一样都是没有的，所以丢了什么对一下数就知道了，他们来给自己主子领吃食的时候，也都有记录。”
“对对对。”康妈子也赶紧过来附和道，“以前从来不丢东西的。”
她这么一说，那些新来的人中有不忿的，上前说道：“你胡说八道，我们也来这厨房好几日了，常听你们说从前丢多丢少的，怎么如今又说从来不少的话来，只怕是担心少夫人查出来，便将脏水全都泼到我们的头上了！”
有人带头起哄，剩下的便一哄而上。
听着院子里那些叽叽喳喳的争辩声，还有那一张张面红耳赤的脸，林照深吸一口气，低冷道：“都住口。”
声音戛然而止。
“从前的也就算了，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帐，现在查起来费时费力不说也是多此一举，就把五月份到现在的领用簿子拿来我瞧。”
林照索性坐在了石墩上，秋分让人取了垫子。
陈妈子将簿子取来，林照接过，看了看，倒是薄薄的一本，就知道从来没有仔细记录过，又道：“还有呢？”
“五月份到现在的，都在这里了，少夫人还要什么？”陈妈子问。
林照笑着看她，忽而轻轻道：“采买的簿子。”
陈妈子登时怔住。
康妈子瞧见这一幕，脸上的笑容都要兜不住了，陈妈子自打接了这后厨采买的活计，在老家置办了两间铺子，这其中的银钱都是哪儿来的，自不必说，说实话，她没想到林照居然能在乎这个。
“既然要查，索性都查了，全都缕明白了，以后也可重新开始不是。”
林照笑眯眯的，说出来的话却极其有分量，更像是一块老大的石头直接砸在了陈妈子的头上，她迟疑两下，当着这么多人，拿不出来也是笑话，拿的出来又自投罗网，想了想，说道：“夫人不急的话，等下奴就给您送来。”
“只是……”
还不等林照点头，这人又煞有介事的说道：“少夫人那……五月份到现在，这菜价肉价每天一个样儿，您要是对的话，可得好大一阵子功夫。”
“无妨，反正我成日无事。”林照可亲的勾着嘴唇。
陈妈子无可奈何的回笑，只得硬着头皮回去取了。
康妈子见陈妈子那软脚鸡一样的样子，心生快意，把刚才的担惊受怕也抛在了脑后，想了想，反正法不责众，大家都拿，少夫人也不至于把所有人都给撵出去不成。
陈妈子的腿脚很快，一会儿又拿着个账本回来了，这本倒是厚，她颇有些轻松的放在了林照的手里，慢条斯理的说道：“夫人，这账本奴是给您拿来了，只是这市面上每日物价的帐您看……这奴就不知道了。”
陈妈子站直身子，斜睨着林照。
采买的账本有，可是集市每日售菜的价格却不曾记，林照就是想对，也不知道从哪儿对，况且年初雪灾，致使陈朝物价飞升，她银子领的多也说得过去。
康妈子冷眼，咂了砸嘴。
谁知道林照拍了拍那账本，交在了秋分的手里，漫不经心的说道：“这就不必你担心了，只要着人去太府寺的庆淮署拜访孙令君，求来今年西南两市的物价记档就行了，那孙令君和公父在朝上多有交集，想必也能说得上话。”
陈妈子脸色登时惨白。
康妈子捂住脸庞，憋笑的肩膀直抖。
“这……可这……”康妈子没想到林照居然想到了这点，立刻没了底气，“少夫人，您这个法子也实在是太费事了一些，这里外里一折腾，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核对完啊？”
秋分冷哼道：“我们夫人不是说了吗，要一视同仁的查，况且不管多久，总有核对完的时候，妈妈既然问心无愧，又何必推三阻四的呢。”
陈妈子哑口无言。
“等从庆淮署那里拿到今年的物价记档后……再核对采买的事吧。”
林照清淡的说完，又看了陈妈子一眼。
陈妈子躲了一下，随后才看了过来。
“夫人！”
芒种等人匆促赶了回来，他们手脚倒是快，前者将簿子递给林照，她没有立刻看，而是扫了一眼众人，说道：“现在认错还来得及。”
众人闻言，互相看了看。
谁去认错？
林照又没说要如何处理。
万一承认了之后被打一顿再撵出去可怎么办？
林照语气压低，似是告诫：“现在承认，我会从轻发落，若是我打开看了，再被我拎出来的，可就没什么好果子吃了。”
说罢，林照就要翻开那簿子。
“夫人！”
一个丫头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她吓得浑身发抖，脸色苍白，低着头哽咽着说道：“夫人……奴……奴自请罪。”
林照放下手：“你说。”
“奴叫小彩，是在四时汀洒扫的奴才，前两天……前两天奴……”
“好好说话！”春分厉斥。
“是……”
小彩瑟缩的抬头：“奴私自拿了二两花椒。”
林照没什么反应，又是花椒，可见好东西人人都想要，便道：“二两花椒也不少了，这本就是主子们的嚼头，没有下人的份儿，念你是初犯，又肯主动认错，就照原价赔了，再罚半个月月例银子。”
说罢，叫芒种带小彩去一旁写下口供，按手印。
“还有人要请罪的吗？”
林照笑道。
这回，一院子人扑啦啦的跪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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